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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夏”——“哈尔滨之夏交响音乐节”的简称,无论从活动规模到音乐类型的丰富程度,都堪称国内最顶级的传统音乐节。哈夏,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外国少女的名字,至今却已经举办了五十余个春秋。如此优雅的传统要归功于热爱音乐的哈尔滨人,是他们最初在50年代自发举办音乐活动,进而发展成如今的“哈夏”。身为哈尔滨人是幸福的,城市独特的历史与文化轨迹赋予了他们双重性格——他们既可以和别的东北人一样,在漫长冬夜中烤着暖气或地热,吃着热腾腾的铁锅炖鱼,搓着麻将唠着各家长短,在夏日清冽的风中扯着膀子大啖烤串,豪饮“哈啤”;同样也可以到旧时典雅装饰的俄餐厅与咖啡馆享受烛光美酒与咖啡的西式浪漫,或是满怀着“布尔乔亚”志向地正襟危坐,用心聆听一场属于音乐的饕餮盛筵。
自1908年,在哈尔滨出现了中国最早的交响乐团开始,音乐就这样,一直沐浴着这座城市里巡行流浪的人们,为他们带来慰藉。不仅仅是音乐,在这座城市还出现了中国最早的啤酒,最早的电影院,最早的计程出租车……哈尔滨,地处中国东北的腹地,却和彼时沿海口岸的上海、广州、天津等城市一样,成为了古老华夏一个接受种种西洋舶来品的窗口,而与那些通商口岸往来的商船不同,在哈尔滨的身上,则呈现出了一种更加硬朗的线条——一种在当时更加先进的交通工具——火车,将东北亚和遥远的欧洲相联结,铁路上滚动的机轮行过,为哈尔滨带来了这些西洋礼物的同时,也带来了诗,带来了泪,带来了宗教、技师、医生、流浪的异乡人和西伯利亚的风,甚至鲜血与祭奠。哈尔滨,这座城市最初的样子只是一间烧酒作坊,一座圣堂,几间简易的火车站与两根东抵海参崴,向西一路延伸至莫斯科的宽轨,所有故事的原点,都要归结于这条漫长的,中东铁路。
来到哈尔滨,北起松花江畔防洪纪念塔,南抵新阳广场的中央大街,是一定要去看看的。中央大街原本是俄国中东铁路管理当局规划的中国人定居点,原称“中国大街”,后改称中央大街。在这条闻名遐迩,历经百年的千米长街上,铺就着带有美丽弧度的方石路面,街道两边老建筑,老字号林立,涵盖了巴洛克、文艺复兴、折衷主义、新艺术运动等西方主要建筑流派的历史建筑多达70余栋。这是一条从路面优雅到了楼顶的步行街,街道上的每块方石色泽圆润、光亮,样式十分地考究,据说方石的大小、形状与一种俄式方面包相仿,除了裸露在地表的一面以外,方石的绝大部分都深嵌在地面以下,从1925年至今,经历了近百年的风雨洗礼,路面依然平整紧凑、牢固如初,踩在紧凑方石路上面慢行的感觉非常惬意。中央大街的老建筑里,知名度最高的,就是建筑风格属新艺术运动的马迭尔旅馆了,在这座有故事的百年旅馆里,《马迭尔旅馆的枪声》和马迭尔冰棍儿一样全国驰名;而华梅西餐厅则是较受哈尔滨人推崇的正宗俄餐厅,由近百年前西八道街的角落里一个小小的俄式西餐茶食小吃店发端,至今已经是哈尔滨最知名的俄餐厅之一;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哈尔滨地标——位于南岗果戈里大街与东大直街路口的秋林公司,其前身的秋林支店也在中央大街上,现在保留下来的建筑供肯德基使用。这几家哈尔滨的老店历经了百年变迁,现今都已成为了这座城市的象征,他们在往昔都曾经有过相同背景的创设者,只是,这创始者不是指具体的某一个人,而正是当年这些流浪到哈尔滨的异乡客——犹太人。
在中央大街与头道街路口一处稍显僻静的街角,隐藏着一座墙上爬满了藤蔓的淡黄色老洋房。几条小椅子摆放在楼前,掩映在藤蔓下;墨绿色的牌匾、门和窗框显得内敛而又深沉,窗户里面摆放着一些俄式的器皿等装饰物,牌匾上随意而淡雅地用黄色的文字写着:“露西亚Russia Coffee & Food咖啡西餐”,这里就是中央大街上另一家著名的咖啡馆与俄餐厅——露西亚。到了晚上,夜幕下的哈尔滨荡漾着异域的味道,美丽的姑娘坐在角落里笑靥如花。露西亚里简单而不失庄重地陈列着老家具、老照片、老相机,推门进来便会感到对旧日的一丝悠远的怀恋。这里不仅仅是一间俄餐厅,更是一家由民间开设的俄侨纪念馆——纪念一位在哈尔滨逝去的俄侨,达维坚果·妮娜·阿法纳西耶夫娜。妮娜原本是哈尔滨千千万万俄侨中普通的一员,她的一生却因为哈尔滨的百年历史变迁而变得寂寞而艰辛。店里几近完好保留了妮娜生前留下的一些老家具和老照片,陈设仿佛还和妮娜在世时的旧时光一样,充满了温馨田园情调的俄罗斯式家庭气息。露西亚里最醒目的陈设莫过于那架1889年造于法国的老钢琴,上面摆放着妮娜生前的老照片,还放着一封由店主人为顾客们写就的长信,信里写着有关妮娜的生平,描绘了她不凡的一生。她出生在中东铁路沿线重镇横道河子,自幼随父母迁居哈尔滨,直至2001年孤独离世,她在这片土地上度过了91个春秋。妮娜的生命里经历了哈尔滨的成长,经历了发生在黑土地上的几次战争,经历了大跃进、中苏交恶、文革那些不安的岁月,她前半生无忧无虑,后半生却变得孤苦伶仃,她始终默然坚守着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身后的这座城市,从她来到哈尔滨之后,就再也没有选择离开。店主人在生平的末尾动情地写道:
“我由衷地钦佩那些面对着苦难无所畏惧的人们,那些面对着伟大的建设和创造无所畏惧的人们,面对着抛弃已创造的伟大成功而被迫逃亡仍能无所畏惧的人们。不管他是什么民族,因为他和我是一样的,是人类!——永远怀念那些勇敢的创建哈尔滨这座东方莫斯科的人们!你们离开了这座城市,你们却留下了一个伟大的灵魂!妮娜,如果我的祖国,我的同胞们曾经因为无知和偏见伤害过你,请你原谅我们……”
店主人默默地维护着店里的这份古朴与爱,纪念这位离不开哈尔滨的女主人。
从防洪纪念塔沿江走到尚志胡同向南折,眼前会出现一片安详静谧的绿地,这里是李兆麟烈士长眠之地兆麟公园。兆麟公园始建于1906年,远为道里公园,因纪念李兆麟烈士而更名,这里每年冬季都是观赏冰灯的场地。穿过兆麟公园,沿着兆麟街一直向南走,我们就来到这座大教堂前了。
如果问一个哈尔滨人,来到哈尔滨最应该去哪里看看,也许大多数哈尔滨人都会非常骄傲地说到他们的中央大街,还有就是这座源自随军之礼的东正教堂——圣·索菲亚大教堂了。
圣·索菲亚大教堂是一座典型的拜占庭式建筑,墨绿色的“洋葱头”穹顶,侧翼有精美的钟楼拱卫,造型错落有致;建筑整体为砖木混合结构,墙面使用清水红砖,精致的砖雕极富匠心。配合周围的伴楼与宽阔的教堂广场,远远看去恢宏而又庄严;从近处看,无论是阴影里,还是在阳光下,每一处细节都极富层次感,更显宗教建筑的神圣与肃穆。当然,教堂也少不了在红砖绿顶间翔集的鸽子,这些鸽子不怕人,只要拿上一点玉米粒儿,这些教堂的精灵们就会飞到手上。
圣·索菲亚大教堂向南,沿着地段街向南走上霁虹街,一处残破的老教堂隐秘在附近的工厂胡同深处。圣·伊维尔教堂,同样的一座沙皇俄国随军东正教堂,却没有圣·索菲亚大教堂那般幸运,整个教堂饱经风雨洗礼和人为破坏,原有的五个“小洋葱头”穹顶在文革时期遭受损毁,教堂连同旁边的附属孤儿院至今仍然深藏在胡同深处,默默无闻,一副晚景凄凉。但衰败却难以掩盖这座教堂往昔的辉煌,透过那些雍容的曲线,精细的砖雕,附属孤儿院门口色彩丰富的镶嵌画……可以看出,这座折衷主义风格的宗教建筑在一副古旧的外表下仍然能够散发出卓尔不群的优美气息。这些沉睡的建筑不该就这样在长眠中耗尽韶华,也许它们也是有生命的,它们在等待着人们,唤醒这些老建筑的青春。
图:@走遍东北亚